莎士比胖_私人笔记

【赫海】丨来自风平浪静的明天 Chapter 9

【赫海】丨来自风平浪静的明天 Chapter 9

 

 

Chapter 9  我可能没那么爱你

 

 

本故事伊始,某个名为李东海的男人就持续叫嚣着要带心上人回木浦捞牡蛎,于是很显然,最终实现这件事的人必然不是他。

不算早的晚餐时间,外婆家的海边小木屋简单却温馨。许园长笑眯眯地呈上满满一大盘烤牡蛎:“我孙女傍晚出海刚刚捞回来的,少爷和朋友们趁新鲜要多吃啊。”

海产丰饶的季节,牡蛎像不要钱一样多得说不过来。炒至金黄的蚝油蒜泥浇在肥美的牡蛎肉上,光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难得吃到如此正版海鲜的首尔少年曺圭贤兴奋不已,卷起袖子刚要开动,却冷不丁被餐桌对面一道视线幽幽扫过。

“你看我干什么?”

“……”

曺姓少年极其不自然地揉揉脸,声音也弱了下去:“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晟敏哥?晟敏哥?”

“……”

这场面真是非常着急。李赫宰习以为常地突然大喊一声:“李晟敏!开饭了!再不吃可全归我了啊!”

“有!”咬着筷子发呆的富家少爷瞬间回神。

“果然是饿傻了。”李二少发自肺腑地为亲哥叹了一口气。

李晟敏连忙起身帮着许园长分发餐具,嘴角微扬的语气竟自然到完全听不出是实话还是敷衍:“没有啦,只是突然发现我们圭贤不戴眼镜时原来这么好看,许爷爷家的小孙女刚刚可是一直都在偷看他呢。”

即便深知李晟敏是个嘴甜到都能把柯基硬夸成宋仲基的高情商存在,曺圭贤接过筷子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李赫宰侧过头用力盯了盯室友那张意外清俊的脸,呵呵一笑:“曺医师果然心机,不光要勾引我家无知男女员工,连我们木浦的无知幼女也不放过啊!”

曺圭贤“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瞬间被气出心脏病:“看什么看啊!李赫宰你今天才知道我长什么样是吧?再说我戴隐形只是为了吃饭方便好嘛,怎么到你嘴里就非得变成居心叵测了?”

“好啦好啦,”李赫宰摆摆手,“是我以前没眼光,现在终于知道你帅行了吧。”这事其实也不能怪他,曺圭贤平时几乎很少摘下他那副又大又黑的粗框眼镜,尖子生兼游戏宅男的形象实在太过深入人心,导致整个医学院里任谁都没意识到这个身高一米八多的年级综合第一名其实也是院草的实力竞争者。

“所以才说这位朋友和我们晟敏少爷般配得很啊。”许园长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曺圭贤的表情再次变得难以形容。

李晟敏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隐蔽地冲曺圭贤比了个“他年纪大了”的手势。

“哎一股我们老许啊,都说过几遍了,”李赫宰不耐烦地拿勺敲敲盘子,“我哥带回来的恋人不是他,是坐在这边的——喂,李东海,这一桌牡蛎可是我们老许一家忙活了一整个晚上的心血,再不领情可就真过分了啊。”和其他人的热情相比,李东海举着筷子放眼踌躇且举步维艰的模样显得尤其不懂事,李赫宰看着他,被美食安抚了些许的坏情绪刹那间卷土重来,连语调都生硬了好几倍。

“东海,你真的不喜欢吃啊?”放眼整个木浦就压根不可能有对烤牡蛎这种绝代美食说不的孩子,李晟敏看向李东海的眼神同样充满惊奇。

一不小心就成为了餐桌焦点的李东海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中午吃多了,现在有点吃不下。”

吃不下倒是真话,看着一桌子的牡蛎尸体,仿佛无数同乡亡魂在炉火上哀怨环绕,人鱼小王子觉得自己没有惧怕到尖叫已经很给面子了。

许园长倒是并不在意:“东海要是真吃不下就别勉强啦……对对对你喝点粥也行,我放了很多虾和鱿鱼……”

正端着碗仰头喝下一大口的李东海瞬间吐了。

“哦莫,这孩子又是怎么了?粥不好喝?”

“不不不……咳咳!不是……”李东海连忙否认,灌了好几口开水才勉强止住了干呕,胃里翻江倒海,食管火辣辣的,连话都说不完整。

李赫宰深深望了他一眼,目光成分非常复杂。

“真的难受吗?快擦一擦。”李晟敏手忙脚乱地递了纸巾过去。

李东海接过纸巾捂住嘴,眼睛却是水汪汪的。

“吃个牡蛎就要哭?都这么大个人了哭什么啊,要哭出钻石来吗?”李赫宰杵着下巴,看似在用全身的动作充分表达嫌弃,餐桌下的右手却还是僵硬地把刚刚不自觉抽出来的纸巾塞回了盒子里去。

呵,矫情。

也不知道是在吐槽谁。

李晟敏轻轻拍了拍东海的后背:“觉得不舒服要说啊,咱们这儿可有现成的两个大夫呢。”说完还侧过身看了自家弟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东海都难受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有脸吃饭”。

李赫宰只好放下筷子,不咸不淡地缓缓开口道:“主诉:喝粥时呕吐;现病史:中午吃太多;既往史:不详;系统回顾……如果不是粥的问题,那么可能就是自身消化系统或者神经系统有毛病,你说呢,曺医师?”

曺医师吃牡蛎吃得各种开心,头也不抬地接道:“腹腔脏器炎症也有可能啊。”

“胰腺炎?”

“高钙血症好像也会吐。”

“甲状腺也可以查一查。”

“又或者是脑袋被门挤了的后遗症?”

“也可能只是单纯地喝多了……”

“也可能只是单纯地怀孕了……”

李东海惊恐地摸了摸肚子。

曺圭贤终于如梦初醒地抬头看了看李东海,嘿嘿一乐:“哦不好意思,最后这个好像不太可能。”

一次极不严肃的会诊就这样结束了,李东海小口喝着海带汤,极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再搞出什么动静惹得对面某人发作。晚餐在诡异的氛围中继续,李晟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许园长海神庙换祭司的事,下午那人胡说八道时神秘又笃定的样子总是令人莫名在意。

“差不多有十二年了吧?”许园长眯着眼睛用力回忆,“希澈那孩子说起来也是可怜,继任的时候连高中还没毕业呢,那么安静又温柔的一个聪明孩子,被家族推出来承担义务,就要这么在山上耽误一辈子。”

安静又温柔?回想起傍晚的遭遇,饭桌上四个人的头顶瞬间升起了巨大问号——从安静温柔到暴躁跋扈,来来来,祭司大美人,请说出你的故事。

“老许……”李赫宰眼皮直跳,“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么?”

“海神庙现任的祭司就是金希澈没错啊。”

“山顶确实就他一个人啦……”李晟敏诧异地问,“可是他看起来好难接近哦。”

许园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太清楚后来希澈怎么就变成了那样的性子,偶尔几次下山来也不爱搭理人——据说好像是失恋的缘故。”

“失恋?”曺圭贤终于从吃吃吃中抬起头来,“他一个成天独居在山上的人能爱上谁啊?同心树还是海神雕像?”

“海神庙在10年前的夏天借住过一个从首尔来做社会实践的大学生……”

“海神庙还能接待住宿?”

“平时肯定是不行的,那次也是村里的宿舍确实腾不出位置,才勉强安排那男生去住山顶的。”

“啧啧啧,荒山野岭又朝夕相处什么的,不搞出点事情才怪。”李赫宰摊手,笑容渐渐缺德。

“山上究竟发生过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后来那个学生走了,希澈就跟彻底变了个人似的,村子里才会把事情传成这个样子。”

“那就还只是尚无根据的谣言啊——不过海神庙的祭司不能谈恋爱的吗?就像出家人或者神父那样?”曺圭贤敏而好学。

“当然可以啊,”许园长笑笑说,“海神是最宽容也是最疼惜我们人类的——只是有谁会愿意陪着祭司一直住在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山顶呢?那个男生后来也一直没有回来过。”

离群索居的单纯美少年被套路深的大城市男人诱骗最后又惨遭抛弃的剧情瞬间在所有人脑海里化作了十万字虐恋小说。李赫宰摸摸下巴,也跟着长叹一口气,忧郁的表情让人很难辨认是看破红尘还是顾影自怜:“怪不得那个金希澈如此不正常,说的话也让人听不懂,身心同样冰冻三尺,可见爱情还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

还好我没有。

许园长恍然大悟:“希澈该不会又编了什么奇怪的预言吧?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他就是喜欢吓唬外地游客,尤其是学医的。”

“为什么?学医的招他惹他了啊?”莫名躺枪的两名医学生均表示无辜。

许园长摇摇头,一把年纪了却笑得促狭。

毕竟那个离去的男生就是个和你们一样的医学生啊。

 

一顿晚饭就在探究美貌祭司金希澈到底有没有被渣男玩弄并抛弃过的八卦中粗暴结束了。许园长撤了碗碟拿去清洗,李晟敏看李东海可怜兮兮地枕着胳膊,眨着澄澈的眼睛一副明显没吃饱的样子,还是决定跟去厨房给他煮个拉面吃。

“身价5000亿起跳的李氏未来继承人亲手下厨,此种待遇连我这个亲弟弟都还没有过呢。”李赫宰盯着理所当然坐等投喂的人,心里堵堵的,浑身都不爽。

“那赫宰……我们俩分?”李东海小声试探。

“呀,谁要跟你分着吃那种东西啊!”李赫宰崩溃捂脸。从小到大只能他气别人不能别人气他,可自从遇见这个李东海怎么全是憋屈?

如果憋屈真能气死人,李赫宰估计自己早在这两个月里死去活来千八百回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你管我想怎么样啊!”隐约意识到了自己无端而来的怨念乃至怨念的重点好像都不太对劲儿,一时间尴尬也不是,圆场更不能,李赫宰索性一下子站起身,大步悻悻走出餐厅,回到自己房间并大声甩上了门。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的老房子跟着少主人的怒气一齐抖三抖,连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曺圭贤伸长脖子看看走廊,再回来看看李东海,只见对方端着一副怅然若失小表情,紧咬着嘴唇就差连眼泪都扯出来了。

这么严重?

曺圭贤双手插兜,像个围观群众一样小心翼翼蹭过去:“你今天上山时问我的那个事,后来去问了赫宰吗?”

李东海抽着鼻子摇头:“他始终都是一副不想看见我的样子,我怕他又…..”

曺圭贤诧异地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东海,都过去一周了,赫宰到底为什么生气,你心里就真的一点数没有?”

在全系的围观和议论下依然放任你跟在身边,嘴上说着嫌弃却甘愿放弃那么紧张的期中复习时间为你赔上好几个晚上,对你的一切偷拍行为都万分不理解却还是辗转联系了至少十五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就为了给你摔坏的莱卡Q配到一副原装镜头,发誓不再跳舞却任劳任怨包办你的整个舞台甚至当舞伴跑掉时二话不说就陪你上台……

明明是声称在实现梦想前绝不会被任何事情动摇的人;

明明是从不管外人闲事一心只肯为GPA和奖学金出卖时间和灵魂的人;

明明是忙着有十七本专业课教材要背、还被金钟云fail掉了平时成绩只能靠期中全力以赴拿到A+才能让总成绩起死回生的人……

那家伙对你怎么样,任谁都看得出来,可李东海同学你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李东海急忙回道,“他早说过的,他不同意我和他哥哥在一起,是我一直都不死心……”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曺圭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声淡漠。

呵,原来都是傻瓜。

 

与此同时的小厨房里,许园长看着李晟敏手法娴熟地开火烧水,脸上满是欣慰:“少爷还是进去休息吧,我来做就好。”

“没关系,这样的小事怎么还能麻烦您呢。”

“可晟敏少爷小时候什么都缠着大人做的样子才更可爱啊。”

李晟敏拿起筷子的右手一顿,热气蒸腾中的眼睫渐渐湿润。

小时候啊……夏夜的海边,树梢剪影下的碧波和蓝天,夕阳落在栈桥中间,思绪顺着走啊走就回到了褪色的黑白格童年。

“那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半晌后李晟敏轻笑一声,撕开拉面袋子掏出面饼,筷子则继续在锅壁碰撞出微妙的金属声,“我都……不怎么记得了。”

老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晟敏逐渐凝重的脸色,依然眯眼沉浸在回忆中:“大家都说你弟弟最不听话,可谁能想到我们晟敏少爷小时候才是那个真正的小皮猴儿呢?”

是啊,真正的我,谁能想到,谁又真正记得。

面饼逐渐在沸水中散开,筷子一圈一圈在锅里搅拌,李晟敏抿紧了嘴唇不再搭话。

 “后来我们晟敏少爷有了弟弟,就突然长大了,懂事了,变乖了,就连你外婆都常念叨说晟敏是最好的哥哥——”

 “好了!”李晟敏突然大声干脆地打断了老人家的话,关火后再次起身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能帮我找个大一点的空碗吗?”

是最好的哥哥又怎样。

不也还是被那么轻易地放弃过。

 

曺圭贤摸进李赫宰房间的时候,发现对方依然使用着一贯的闹心姿势,大脸朝下地栽倒在早已换新了床铺的榻榻米上。

“不许问怎么了不许问我消气了没不许问我到底还要不要理他!”李赫宰竖起一只胳膊,声音嗡嗡地从被褥里传出来,一听就是极度不快乐。

“好好好我不问这些,”曺圭贤举手投降,嘴角斜斜笑着,“不过……‘他’是谁?”

李赫宰顿时很想和他打一架,于是光速扔来一个枕头。

曺圭贤哭笑不得,拾起枕头走近过来蹲下,想了想还是决定换个问题:“为什么许园长说你哥回来时从来不睡他自己的房间?”

“啊?”怨念男抬起脑袋,满脸迷糊,“旅游攻略上没写么?”

“艾一股,气到连话都听不明白了,”曺圭贤啧啧嫌弃,意味深长,“爱情果然是‘害人不浅’,虽说医者不自医,可李医师的自我诊断却从来都是惊人的准确嘛。”

“我听明白了!”李赫宰翻了个身不满反驳,“可这种事你直接去问我哥不就好了嘛,我怎么知道他干嘛有自己房间不睡次次非要去旅馆?那个屋子从他7岁走后就一直空到现在,说不定早就盘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曺圭贤,你晚上睡觉小心见鬼哦。”

“你能祝我点好事儿吗?”曺圭贤月牙眼鄙视之。

“你要非让我给个原因……可能是那个屋里有我们小时候太多关于外婆的回忆,哥也怕触景生情吧,”李赫宰顺着半开的房门,隐约看见厨房里忙碌的人影,说话也不自觉小声了起来,“我们李晟敏理事呢,是个嘴上不说但心里始终装着事儿的人……”

 李晟敏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去敲对面紧闭的房门:“东海,你还好吗?”

李东海开门后声音依旧软软的:“谢谢你,晟敏……我好多了。”

 “.…..但偶尔心肠太软优柔寡断还特别容易上当受骗!”李赫宰听见后咬牙切齿地话锋一转,不光自己“蹭”地一下站起身,还顺带拽着曺亲故一起,“走!我带你去镇上逛逛!”

曺圭贤被扯到玄关换鞋时依然是懵圈的:“很晚了诶,就我们俩?不叫上……”

“叫什么啊!”李赫宰把许园长提前挂在鞋架上的钥匙取下来颠了颠,“明明是装病,就让我哥傻乎乎地照顾去吧!”

曺圭贤倒并不认为李晟敏与生俱来的暖心举动是傻乎乎,反倒觉得李赫宰拽着他没头没脑地在黑漆漆的镇上乱走一大圈还要美其名曰为消食这件事才是real傻乎乎。

“爱情就是这样,有开心也有闹心,所以一部分人主要负责开心,另外一部分人就主要负责闹心。”月明星稀,两个人摸黑走回海边时,李赫宰听着海浪就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歪理。

曺圭贤闻言急忙稳了稳身子:“所以你就主要负责闹心?”

栈桥边路灯稀疏昏暗,也看不清李赫宰到底点头了没有。犹豫许久后,曺圭贤还是张口对插兜深沉走在前面的背影说道:“喂……”

“啊?”

“李少爷,你真的要彻底放弃继承家里的一切啊?”

“哪有彻底,”李赫宰回过身来等他走近,语气却很平静,“零花钱还是够的。”

曺圭贤的三观已经刷新到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惊讶,然而……可以随心所欲却依然有花不完的零花钱这种设定还真是听起来让人火大啊尼玛!

“只是不会和我哥分产业继承权而已,再说我本来就对经营公司不感兴趣,和哥也没什么好争的……诶诶诶,注意眼神!并不是所有富N代都一定要为财产争得你死我活好嘛!”

“你只是对财产不感兴趣而已——但如果你哥拥有了你感兴趣的东西,你会和他抢吗?”

“你说什么呢,”李赫宰眼神闪烁,“我只在5岁前和李晟敏少爷抢过玩具好嘛,而且多数时候他都是让我的。”

“那李赫宰少爷觉得这次他会把东海让给你吗,就像小时候让玩具那样?”

“东海又不是玩具……”李赫宰说到一半终于发现自己掉进了曺圭贤早就挖好的坑,脑中轰鸣了片刻,心中光速为辩解铺垫了千千万万种,却一时全部梗在了喉咙。

“李赫宰,现在知道你自己到底有多蠢了吧。”曺圭贤嘿嘿笑着大步向小屋门口跑去。

“喂你什么意思啊!”李赫宰眼前一黑,险些气晕过去。一路大叫着追过来,在玄关揪住室友就要上手打的瞬间,却看见李东海抱着枕头,蹑手蹑脚地走到李晟敏睡的客房门口,轻轻一推,就!钻!进!去!了!

哦莫,这到底是个什么剧情发展。

 

“我们这样搬真的没问题吗?”曺圭贤看着极其可能在剧烈挪动中散架子的衣柜,灰白色的墙皮簌簌地掉,深刻担心这个年久失修的老房子下一秒就要因为这场不光彩的“窃听”行为而倒塌。

“柜子坏了算什么,我哥的名誉清白更重要好不好!”李赫宰为自己冲到客房隔壁的主屋——也就是李晟敏小时候的房间——搞破坏的行为找到一个相当正义的理由。

“是你反应过度了吧?再说李东海又不会真的把你哥怎么样……”

“那可说不准,”李赫宰一秒垮成苦瓜脸,把耳朵紧贴在墙壁上小声嘟囔,“万一他其实是崔始源派来勾引我哥进而侵吞李家财产的工具呢?我妈那种人,为了息事宁人可是什么都会给的。”

“怎么又扯上崔始源了……那爱上了一个工具的你又算什么啊?”曺圭贤对此种幼稚行为简直无法直视,“李赫宰,你一定要把自己设定得如此悲惨吗?”

“嘘!不要说话!”李赫宰抬头瞪了他一眼,“这老房子隔音效果巨好,你再喊连他们俩都要听见了!”

“.…..作为外婆房屋继承人的你就不能把它翻新一下再修个隔音墙啊?”曺圭贤抖了抖肩上刚刚落的墙灰,内心其实是抗拒的。

“房产证一直没找到,村委会不让动。”

“啥?”

“没有房产证,我就证明不了这房子现在是我的,把墙砸了重装那还不得被村委会送到警察局去——诶?隔壁怎么一直没声音?”李赫宰皱着眉头,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听。

曺圭贤也住了嘴仔细听,半夜的海边小屋四下寂静,只有窗外海浪的低吟敲打耳膜,却完全听不见隔壁的一丁点声音。

李赫宰低头掏出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所以莫非已经……睡了?

妈呀简直可怕!

“你如临大敌的样子简直太蠢了,”曺圭贤兴趣缺缺地起身向床铺走去,其实他也有点困了,却在经过刚刚搬开的衣柜时被一个悄悄掉出来的小本子吸引了视线,“这是什么?”

李赫宰则完全没注意到室友的发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隔壁到底在安静中进行了什么。

于是大脑立刻变得很绝望。

“不可以这样!”

“不至于吧……”曺圭贤蹲下拾起那个沾满灰尘的小本,小心翼翼地翻开。

“李氏继承人和外人独处一室可还行?不行,我得去看看。”

“喂赫宰你看这是……”猛地转过头,却发现屋子里早已没有了人。搞什么,你到底是担心谁啊?曺圭贤摇头笑了一下,又把视线移回了手中。

谁知几秒后,李赫宰又踩着袜子噔噔噔出现:“圭贤圭贤不好了——诶,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怎么了?”曺圭贤急忙起身,背后的右手中紧紧攥着的,是刚刚发现的小本子。

“隔壁没有人!李东海那个倒霉玩意儿把我哥拐走了ヽ(●-`Д´-)ノ!!!”

 

同样的一条上山路,白天和晚上绝对是不同的体验。下午想要进后殿的企图被金希澈喝止了,李东海念念不忘,非要趁着深夜偷偷再跑进去看看。李晟敏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连路灯都没有的石板路上,心中也在纳闷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还是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时候。

“对不起哦,拉着你做坏孩子才做的事情。”李东海小心翼翼地拉着他,嘴上说着抱歉,眼睛却在月色下越发闪着晶莹的水光。

“不会,偶尔当坏孩子其实也很有趣,”终于到了山顶,牌坊前的空地正好是可以眺大半个海面的绝佳场地,万籁俱寂下的船坞灯光洒下星星点点,李晟敏指着挂在天幕不远处的皎月,“东海你快来看,明天是望日,今天的月亮好大好圆哦。”

“是啊,所以必须要今天才行。”

“什么必须要今天?”

“没什么,我们走吧。”李东海拉起他的手。

夜晚的海神庙更加冷清,稀疏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海风吹动正殿房檐下那一排排风铃,发出明显清脆的声音。后殿一片萧瑟,一棵深褐色的古树毫无生气地站在院落正中央,腐败的黄叶散落一地,光秃的树枝上只剩下几缕残破的丝带,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哪个年代系上去的。童年印象中那棵枝繁叶茂的同心树变成了这个样子,李晟敏愣住了很久才磕磕巴巴地问:“怎……怎么会这样?”

“灌了太多水,被浇死了。”李东海走近树下,抬手抚上枯寂的树干,回头幽幽地说。此时他的目光无波无澜更无温意,简直比吹在脸上的夜风还要清凉。

海风沿着门口长驱直入,吹动长明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李晟敏看不清树下人的表情,却莫名觉得他与神树竟组成了一幅莫名契合的画面。跟着走近过去,弯下腰来摸了摸露出地面的半截树根,李晟敏不禁叹惋:“难怪祭司要这么生气,树死了的话,相爱的人以后就不能来许愿了啊。”

“谁说不能?”李东海突然抓住他的手,语气逐渐兴奋,“我们来许愿吧。”

“……诶?”

“虽然树死了但神力还在的。”

“可是许愿的话……”大半夜的逃票进入到底要许什么愿?

“你不希望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可这也太……”李晟敏噎住了,整个身子却被李东海用力拽到了古木凋零的正前方。

“说啊,说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永远不会离开我。”

李晟敏怔怔地看了对方一会儿,这一连串仿佛算计好的剧情真是让人不知所措,须臾他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东海别闹了,这又是什么剧本吗?”

李东海的表情微妙僵了一下:“是怕难为情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关系的。”

“不是这样的,东海。”李晟敏急忙否认。

“你不想说?”

“这个……”

“李晟敏,你不喜欢我?”李东海用力靠近他,漂亮的下颚线条猛地绷紧,急促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连空气都焦虑了起来。

“不是……”

“那你说啊!”

李晟敏看着他突然着急的样子,只好沉下声音,一字一字地认真道:“东海,我觉得我们应该还没到可以轻易说出这种话的时候。”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啊!你都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为什么就不能在同心树的见证下对我说那些话呢!”

李晟敏皱了皱眉头,陌生的感觉再次袭来。李东海为什么总是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笨蛋,当然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爱你啊!”一个揶揄的声音突然在僵持的二人身后响起,金希澈抱臂靠在后殿的门柱旁,也不知到底看了多久的热闹。

“他说的是真的么?”李东海攥住身前人的胳膊,满脸不可置信,“你根本就没爱上我对不对?那你为什么要在汇演的时候点头?李晟敏!你为什么要骗我?”

李晟敏被他晃得站都站不住,刚想开口说话,却冷不防脑后一个剧痛,紧接着……竟然失去了意识,“咚”地一声跌倒在地。

李东海惊叫一声急忙蹲下身抱住他,抬头看向金希澈时更是满脸怨气:“你干什么啊,杀人灭口吗?”

“我这明明是在帮你好不好!”远程行凶完的金希澈施施然走过来蹲下,和白天假装不熟的高冷样子如出一辙,“我的天啊你们鱼类到底是有多蠢——还看不明白吗?从这个李晟敏走进后殿起,我的同心树连动都没动,说明他心里压根就对你没兴趣!人鱼注定得不到人类的爱情,也就是你傻乎乎地以为海神娘娘是真的在给你机会。”

“那我真的完蛋了吗?可是我不想永远待在海里面啊……”失去真身的惩罚会让自己化作泡沫,面对的就是冰冷孤寂的深蓝色世界,和死了没有什么分别。海水奏起离歌,零点前的每一秒都仿佛是谢幕的倒计时。李东海看着怀里沉睡的人,心里不断往下沉,连语气都有了绝望的味道。

金希澈也低头和他一齐看向人事不省的李晟敏,看着看着,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张脸。

“你干嘛啊!”李东海拍掉他的手,“不许摸!”

“……摸摸又怎么了,”金希澈讪笑一声收回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虽然是作弊但总归可以试试。”

“什么?”

“只有李晟敏爱上你才能让同心树发芽,那就给他新造一段爱你的记忆,现在马上快!”金希澈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前殿跑去,道服的裙角和袖口在夜风中翻飞。

“什么意思?”

“不是吧,你到底是不是人鱼啊,”金希澈回过身诧异地看了看李东海,“你哥哥们没跟你说过风铃的事?”

李东海懵懵摇头,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向前殿屋檐下的一排排淡紫色贝壳风铃,用力回忆了很久,才隐约想起英云哥的家里似乎也挂了一个类似的东西。

金希澈飞快跑进前殿,拿了一个风铃又飞快地跑了回来:“喏,就是这个东西,海神庙最热卖的爆款圣器,其实是只有你们人鱼才懂得操纵的记忆工具。”

“记忆工具?”

有了彼此在乎的回忆才是爱,每时每刻的爱,其实都是以上一秒还在相爱的回忆作为基础的……李东海晃了晃脑袋,隐约想起不久前曾经有一个人好像这么和他说过。所以一切感情都是以记忆为基础的?那么一旦有了相爱的记忆……

金希澈晃了晃手里的风铃,继续耐心解释:“人鱼如果身份曝光,就需要用它来篡改人类的记忆,很有效的,绝无副作用——你那个二愣子哥还拿它去拐了个老婆,小两口现在不也挺好的么。”

“什么?”李东海猛地抬头,感觉信念里几近一半的支撑正在慢慢坍塌,“你说朴正洙其实被英云哥改了记忆?”

“再说一遍,没!有!人!鱼!能!得!到!人!类!的!爱!情!你该不会真相信7年前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律师是被你哥用真感情追到手的吧?”金希澈眼皮抬了抬,嗤笑一声。人间啊,爱情被肆意渲染,死亡被过度回避,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东海,人鱼永远不可能得到人类的爱情!以前没有,童话里没有,现在更不会有,你不记得了吗?这是从我们选择上岸起就必须接受的命运!

——那你和朴正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在交往吗?不是在相爱吗?

——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他是因为被我……

记忆中的争辩逐渐清晰,还有那客厅落地窗前悬挂的紫贝壳风铃,在无数个晨风中发出哗啦啦的悦耳声音。

李东海,你真笨。连你最优秀的哥哥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你又哪来的自信能做到?

“还愣着干什么?你的时间不多了,”金希澈戳了戳在绝望中发呆的小孩,语气生硬,“这可是唯一能让李晟敏爱上你的方法了!想好了就赶快!”

李东海抬手在怀里人昏迷的侧脸上轻轻摩挲,心头隐隐晃动,升腾起来的不知是期待,还是疑问。要这么硬生生地为他植入一段精心编造的记忆吗?用我整整17年的期待和全部喜欢他的理由?要他从此眼里只有我,只喜欢我,心甘情愿地守在我身边?

那样会幸福吗?

会幸福的吧……像朴正洙一样?

“你怎么啦,舍不得?”金希澈探过身来,用的是像观察什么新奇动物似的眼神,“只是改了记忆而已,又不会损害什么,再说你不是一直全心全意喜欢他的吗?动了人家的记忆就一辈子好好对他,负责到底就行了——这一点多学学你哥。”

全心全意……李东海脑子里有了旋窝,有什么事情难以开口,心却乱了起来。

“阿西!真是跟你讲不通!”金希澈怒其不争地起身,看了看月亮的方向后语气焦急,“李东海,最后半个小时了!这是你唯一斩破命运的方式,不想变成泡沫沉入海底不想再也看不见他就快动手!”

“金希澈……”李东海猛地惊醒,说话的嘴唇都在发抖,“你刚刚说,动了人家的记忆就一辈子好好对他,负责到底就行了?”

金希澈抬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语气却明显弱了下来:“就……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啦。”

“可如果他本来就不爱我,强行植入一段爱我的记忆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

“诶?”

“万一我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爱他呢?”李东海喃喃说道,低头看怀中人沉静的睡颜在月光下是那么单纯和无辜。

“你——”金希澈站起身叉腰,语气哭笑不得,“那你到底喜欢谁啊?”

 

——你喜欢我哥,那你举着相机天天偷拍我又是什么鬼!你神经病啊你!

——不要说得像我暗恋你一样好不好!衣服扣子系好!露那么多又是闹哪样!

——给你20个亿,从现在起离开我哥!

——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蹦迪吗?!

——喏,给你的……你那个镜头是限量版,我叫人找了好几天才组装好。

——谁说他只能一个人上台了?

——我有不讨厌过你吗?!随你便吧,爱干嘛干嘛,出去!

 

夜风起,海浪翻飞。眼前闪过的到底是谁的脸?

要是我根本做不到全心全意,那被我强行带进爱情中的李晟敏又该怎么办呢?

 

李晟敏感觉自己做了个短暂又微凉的梦,却又一时说不清到底梦见了什么,下山的一路上浑浑噩噩,以至于李东海跟在他身后到底是个什么表情都没太在意。

“你们可算回来了,”曺圭贤倚靠在小屋门口的汽油灯下打了个哈欠,“再没音信某人可就要报警了。”

险些报警的人脸色依旧阴沉,盯着一脸魂不守舍的人问道:“李东海,你又把我哥拐哪儿去了?”

李东海默默换鞋进屋,罕见地没有搭理李赫宰,起身后的眼眶却渐渐湿润,扑动得如惊涛骇浪间最后一只奋力残喘的蜻蜓,怅然若失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演出来的。

这是又怎么了?李赫宰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亲哥,然而亲哥竟然头一次回避了他!

李东海泫然欲泣地回过头,揣着一万个委屈的小模样成功让留在屋里的两个人更加迷茫。

“我……我有点闷,出去走走。”明显制造了委屈的李晟敏匆忙把脱了一半的鞋又穿了回去,飞快拉开大门,仿佛在这满屋尴尬的空气中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都半夜了还出去?”曺圭贤看了看手机,11点50分,急忙扔给李赫宰一个“你负责搞定屋里这个”的眼神后就也跟着跑出去了。

雨伞雨伞……李赫宰外婆家的露天院子空荡荡的,曺圭贤摸着黑找了一圈,也才刚好翻到一把旧雨伞。栅栏外的海滩黑黢黢的,只有远处的栈桥上还有残存的星星点点,半个人影都看不见。曺圭贤怵头地转圈圈,却冷不丁听见一声轻笑从身后高处传来。

“你找雨伞干什么?”李晟敏坐在一层半高的阁楼窗框上对他招手。

曺圭贤转身仰头,不由得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刚刚听见好像在打雷……”

……所以怕你淋雨。后半句他咽回了肚子里。

李晟敏点点头,仰头看向不知不觉间乌压压的天空,和已经明显染上几丝阴影的月亮,终于开始相信一回到木浦的压抑和不自在都是天气所致。于是他快速起身,抓住紧挨房檐的木制桅杆,一个灵巧地翻身就稳稳站在了门口的台阶上,成功又把曺圭贤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这房子其实我比赫宰熟悉。”他坐在台阶上仰脸看对方。

曺圭贤把雨伞轻轻放在脚边,揣着兜也慢慢坐在了台阶上,脸上依然是惊为天人的表情:“就是觉得…..”

李晟敏挑眉:“觉得身价5000亿的人不应该轻易爬房顶?”

曺圭贤摇头:“觉得身价5000亿的人不应该轻易谈恋爱。”

“啊?”

“是故意的吧,”曺圭贤直视前方黑压压的夜空,声音在海浪的映衬下清朗淡定,“明明是只见过一次面、还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却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意和他交往,做出这种事的晟敏哥到底在想什么,老实说我很好奇。”

“......”

“明明任谁都看得出来赫宰对他有感觉,却总是故意制造两个人见面争吵的机会,甚至连回木浦都要叫上那个人一起,做出这种事的晟敏哥到底在想什么,老实说我很好奇。”

“……”

“明明知道赫宰正在气头上,却还要对那个人关心备至,甚至连想不都想就答应陪他在半夜跑出去,做出这种事的晟敏哥到底在想什么,老实说我很好奇。”

李晟敏嘴角的笑容僵硬了,须臾轻轻开口:“那你好奇的结果是什么?”

曺圭贤侧过脸,满是探究的表情,声音却很笃定:“用另一种方式逼迫感情白痴的弟弟更快认识到自己心意的李晟敏,果然是最好的哥哥。”

李晟敏安静了片刻,继而微笑着转过头来:“如果这个答案能令你自己满意,那就算是吧。”

“你希望我这么认为是吗?”

李晟敏眼神明显一暗。

“晟敏哥这么喜欢迎合别人……是真心的吗?”曺圭贤语气轻松,扭过头去继续看向夜空,“换句话说,你真有那么乖么?”

李晟敏嘴唇开始轻微地发抖,仿佛有什么不安分的影子正在逐渐逼近心底里最隐秘的地方。

曺圭贤扭过头来目光灼灼:“在家里人都无法插手的场合随便答应一个人的感觉好吗?完全不用考虑对方感受地随时拒绝一个人的感觉又好吗?”

一阵夜风吹起,没有星星,只剩海浪与天默默相对。镜子海面在破碎和复原之间无限往复,就像光影中晃动的人心。

李晟敏愣了许久后才终于轻轻叹气:“活得越来越对,偶尔想错一次还真难——好了很晚了,回去吧。”说完站起身,迫不及待想结束这场令他不安的对话。

曺圭贤坐在台阶上没动,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即将迈开的双腿:“你回自己外婆家为什么从来不睡自己的房间?”

李晟敏握向门把的右手猛地一顿,旋即快速低声否认道:“你安心睡吧,那不是我的房间。”

“可许园长明明说那是你小时候……”

“我说了那不是!”李晟敏突然放大了驳斥的音量,“你傻了吗?这个房子本来就没有我的位置,又怎么可能有我的房间!”从我身边多了个赫宰要无条件爱他包容他起,从身为长子要责无旁贷地万年优秀起,从她搂着弟弟嘴里却能毫不犹豫地把我送走起,这个家就已经不要我了不是吗!新港栈桥上的烟花再美再绚烂又有什么用,那根本就不是属于我的童年记忆啊!

曺圭贤默默地站起身,李晟敏以为他是被这样失控的自己吓到了,便缓了缓情绪,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啊……没事。”少年急忙摆手,一张俊脸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李晟敏挠了挠头,赧然抿着嘴唇:“让你看到了一个最自私最不乖最最不正常的李晟敏,真的对不起——我平时绝不会这样的。”

“平时都不会这样?”

“嗯……”

“那就是只有今天这一次?”

李晟敏点点头。

“那没有不幸,我反倒要谢谢你。”曺圭贤突然笑了笑。

“诶?”

“看到了且只有我看到一个最自私最不乖最最不正常的李晟敏,对我来说不是不幸,而是幸运才对吧。”

“你……你在说什么呀?”李晟敏不自在地干笑两声,“我怎么听不懂。”

“唔,那再加上一条,还有最会恶意装傻害喜欢他的人难堪的李晟敏。”

最会恶意装傻的李晟敏压根没想到屋里屋外都是个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躲,只好胡乱指了个方向,告逃的意味明显:“确实很晚了,那我就……”

“哦对了等一下。”

曺圭贤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之前偶然找到、却一直没拿到李赫宰看的小本子。封皮灰败褪色,却隐约可见内里还夹着一张叠好的老式信纸。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递到李晟敏的手中,曺圭贤嘴角微微扬起弧度:“虽然不太懂晟敏哥为什么会觉得这里没有你的房间......但这是我在那个‘不属于你的房间’里翻到的。”

李晟敏带着巨大的疑问目送他摆手回屋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才终于低头轻轻翻开手中的小本子。泛黄的信纸被精心叠了两折,映入眼帘的却是两行熟悉的字迹:

“我们晟敏啊,是天底下最最懂事也是最最让人心疼的好孩子。习惯了什么都憋在心里的时候,在外面辛苦又难过的时候,稍微休息一下,外婆永远等着你回家。”

李晟敏看到这里连指尖都在颤抖,眼眶发热,心如撕裂般的疼,再看那个几近褪色的小本子内页,50坪的海边不动产所有权证明书,产权人一栏在公章下被填上的是赫然的“李晟敏”三个大字,更名时间则是外婆去世前两个月。

有的爱总是要很晚才被知道。

 

=TBC=

 

-不要再说曺大夫有心机了,人家明明是善良的白衣小天使啊……【好像说完连自己都不信】

-金希澈到底被谁甩了并不重要,风铃才重要

-赫海当配角时永远是全场最佳,可每当按主角来写就一定会整段垮掉,然而鉴于我所有长篇写到最后都几乎是整段垮掉……我最近因为身体原因导致爱睡觉大于爱生活,空难、火灾和爆炸都写过,所以这次的结局请让我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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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siopeia&ELF since 2005
郑允浩,李晟敏,李东海
有女儿了所以暂时没空写小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写